“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高士和话音刚落，憋了一整晚的柳非便率先站了出来，说道：“启奏圣上，臣有本奏。”
“说吧。”
“是。臣独子柳非昨日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殴打成重伤，请圣上为臣做主！”
刑部尚书裴纶和这个半路侍郎相当不对付，他嘲讽道：“这种事情按律是要交给京兆府尹去处理的，柳大人将它拿到朝堂上来说，怕是有曲徇私情、公为私用之嫌。”
宗正李崫兼任京兆府尹，此时站出来回应道：“禀圣上，臣未曾接到柳大人的报案。”
眼见众臣似乎对此颇有微词，柳非赶紧说道：“启禀圣上，此事京兆府怕是处理不了。”
李崫讥笑一声，回道：“不知是什么样的案子，柳大人觉得京兆府不能接手？”
“只因这打人行凶者乃是当朝皇子。”
众人一惊，这柳非昏头了吧？竟然敢告皇子。但也说不定此人背后另有他人在背后推手，那么此事怕是有涉皇储之争。是以，众人惊异过后，竟无人敢开口了。
“你说的是哪位皇子？”此事晏平帝事先也不知情。
“七皇子，晋王殿下。”
太子眼神一暗，昨日他刚让刑部放人，今日这柳非就在殿上直指晋王李晙，看来这家伙是诚心跟晋王过不去了。
如今朝堂上，经过晏平帝的清洗之后，他的人手损失不少，中立官员增多，墙头草也不少，相应的晏平帝的帝皇势力得到加强。这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晏平帝垂垂老矣，精力已不似壮年，在妖女入朝后，李皞能够明显感觉到他这位父皇对年轻、对权势的渴望。最明显的便是晏平帝开始越加频繁地出入后宫了，而且晏平帝似乎对子嗣颇为执念，多次向太医院寻药问法，见不能速效后便转而宠信起了这不知从哪里来的乡间妖女。
晏平帝的子嗣并不少，但因为他的纵容与疏忽，如今在世的也仅有五人而已。但看样子这位父皇对他们五个人似乎都不满意，还想再生一个儿子来跟他争夺储位。
李皞母亲早逝，继母于他是一个很大的竞争压力。年幼时李皞只能依靠晏平帝才能生存下去，而年岁渐长之后，他自然不满足于时时刻刻受制于晏平帝的处境了，他要发展自己的势力，他不能再像幼年时那样毫无自保之力，他的背后还有发妻陆蓉和儿子李泶，他不能倒。
在这个风云诡谲的朝堂，李皞想要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必须要懂得纵横捭阖。仅靠他自己，很难在与晏平帝以及皇后的三方博弈中取胜。想要赢，他需要力量。而李晙就是他理想的合作对象。
私底下两人的关系不算差，两年前之所以对李晙下手确实是因为他被蛊惑欺骗了，怀疑李晙想要拉他下台。他自问对这个弟弟还算是有几分真情在的，从小到大没少在暗地里帮他，李皞觉得做兄弟，自己绝对比李晙那个名义上的同胞弟弟对他要好得多。因此在得知李晙竟然为了那个同胞弟弟要除掉他的时候，才会如此愤怒与生气。两人的关系其实一直是互惠互利、互帮互助更多一些。也因此，在整个皇室，李皞是最不希望李晙出事的人。
李崫斥责道：“放肆！你可知这是什么罪？”
“下官自然知晓。天子犯法该当与庶民同罪，晋王殿下知法犯法，肆意残害官员子嗣，且小儿还有功名在身，晋王此举也是对天下士子的侮辱，恳请圣上严惩！”
“你说是晋王所为，可有证据？”
柳非言道：“小儿亲眼所见，便是证人！”
陆文安意味深长地一笑道：“既如此，何不请晋王上殿，来辩一辩这其中的黑白曲直。”
“准奏。”
天子有诏，自当是急如星火。当传旨太监来到晋王府的时候，李晙正与魏皛皛用早膳。这吃饭吃到一半被人打扰，李晙的脸色自然不怎么好看。魏皛皛见状便安抚道：“你先去上朝，等你下了朝，我给你做好吃的。”
“还是夫人最好。”李晙这才高高兴兴地跟传旨太监走。
到得殿上，作为证人的柳傸也被禁卫军从家中抬到了殿上，好方便当面对质。
李晙行礼过后，便坐到了位置上看热闹。
“晋王，吏部员外郎代刑部侍郎柳非，参你行凶殴打其子致其重伤，可有此事？”
“自然是没有的。”李晙相当镇定。
那柳傸浑身缠满白布，闻言激动道：“你胡说。”
不等李晙开口，李崫先呵斥道：“放肆！你一介白身竟敢对皇室亲王无礼，按照律例是要受皮鞭之苦的。”
柳非赶紧说道：“圣上明鉴，小儿受此重创，精神不济，这才说出这等混账话，还请圣上看在小儿逢此大难的份上，不与其计较。”
晏平帝点点头，这些不过是细枝末节，他当然不在乎。
“柳傸，你继续说。”
此时的柳傸也不敢再耍脾气了，他将那日之事详细地和盘托出，丝毫没有保留，也没什么东西可供保留的。
“也就是说，你就凭那一句话便认定本王就是凶手？”
柳傸说道：“除了你，还会有谁？圣上，晋王必定是对草民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你说本王对你怀恨在心，蓄意报复？荒缪。”
“哼，晋王妃是我表妹，对我倾慕已久，这市井流言说我们是天生一对，此虽然是无稽之谈，但晋王因此心生嫉妒、怀恨在心，也未可知。”
这话魏光度不能忍，他站出来澄清道：“柳家公子休要胡言乱语，本官的妻子是喻郡王家的女儿，小女更是不曾有过柳姓的表哥。”
柳非说道：“魏大人莫不是忘了你还有一位妻子柳氏。”
魏光度冷笑道：“柳氏只是本官的小妾姨娘罢了，非是平妻，她娘家亲侄尚且不能自称为本官嫡女的表哥，你们这不知从哪里攀扯来的亲戚竟敢直呼晋王妃为表妹，简直是毫无廉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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