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暮远在离开尹府前曾经单独见了白泽一面。
“子晟哥上次说……殇南之战结束我就能回莫府了，所以……”尹暮远低垂着头，生怕从白泽嘴里听到拒绝的词。
上一战他确实是预知有误，本以为尹敬亭最多不过身受重伤，没想到最后却直接魂归故里了。
他现在隐约能感觉到，如果灵力流路不完整，术士虽然有预知能力，但其实是主观意义上的。
他知道不久后三哥就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尹府，甚至不再回来，他也必须寻个去处。
莫子晟一直没有来接他回莫府的意思，可能是太忙了，或者又被卷入了新一轮刺杀里。
“等你三哥离开尹府那天再走吧，我会提前让莫府安排一切。”白泽点点头。
主上现在应该还在养伤，家主必须尽力照顾主母的病情，不然病情一旦再复发，绝对不是莫文凯一个人能解决的程度了。
“那……神乐也能跟我一起么？”百里神乐毕竟是尹府人同意才安排给他的，万一莫府那边不承认怎么办。
“嗯，让他带你回莫府。”白泽把手里山海阁的名册翻了一页，画了几个圈。“他路熟。”
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好在没有预判错。
甄先生发现尹子羽的情况已经不能再耽搁，跟尹家家主尹明哲还是主母骆沛霖说了说大概情况。
其实还有一些话，甄先生犹豫了，没有如实相告。
尹子羽的水系清印因为没有得到完整的继承，他的灵力流路并没有完全打通。以这个糟糕的情况来看，他正处于灵力跟精神力相互撕扯的阶段。
传统意义上来说，一旦一个战胜了另外一个，既为胜利。
但是精神力跟灵力无论哪股力量吞噬了另一方，尹子羽都只有一死。
尹明哲在叮嘱尹子羽的时候，虽然没有过多透露他们夫妻接下来的打算，尹子羽大概也猜到了。
这次一别，再见可能就是未知数了。
尹家也有自己的规矩，孩子到了一定年龄就要脱离尹府，在外历练。
毕竟，花瓶保护的再好，始终只有观赏价值，却永远没有使用价值。
尹明哲通过尹子衿的术士灵力知道了尹子羽是天选之人，只是这孩子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被人蛊惑堕入心魔，与殇国乃至整个清秋大陆为敌，最后悲惨死去；要么经历重重磨练，被绝望雕刻打磨，最后堪当大任，跟莫子晟一起力挽狂澜。
尹子衿知道自己原本就活不长，所以为尹子羽做了多方筹谋，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命，只为了不让珍视的四妹走错路，最后万劫不复。
离别那天，看着比过往都更坚定且强大的尹子羽，尹暮远最终还是把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尹子羽对他是特别的，只可惜他们不是亲兄弟。
百里神乐出现，对尹子羽行礼。这是自他第一次进尹府后，第二次见到尹子羽。
对于父亲要求他们给尹家子嗣当死侍的决定，百里神乐。没有任何意见。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父亲说，他听，然后圆满完成。
反观他的弟弟百里清和，如果没有百里弥生变着法的坑蒙拐骗，这个混世魔王根本不可能静下心修炼。
真是愚蠢的人。
天生没有清印还能如此乐观逍遥，不思进取。百里神乐拒绝跟愚蠢的弟弟有任何交集。
所以，在清和提出要守护尹子羽的时候，他果断选了另一个人。
如果跟这个蠢弟弟保护一个人，他只会有双倍麻烦。
事实证明，百里神乐选对了，也选错了。
两人紧赶着回到南国莫府，迎接他们的只有看起来精明老成的兄弟俩：烛照跟幽荧。
简单带他们转了转，说明情况，烛照幽荧就借口说莫子晟还有其他托付，离开了。
除了丫鬟跟仆人，尹暮远跟百里神乐再没见过其他人。
直到白泽风尘仆仆地从笼翠森林回来，尹暮远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就算莫府不认他，也不至于如此冷淡他。
“白泽哥，怎么一直不见父亲跟母亲大人？”尹暮远准备给对方敬茶，结果被按住手，停止了动作。
“主母病危，家主去寻治病之法了。”收回手，白泽不自然地抚平袖子上的褶皱，“你回到莫府，自然是这里的二少爷，主仆关系不可混乱。”
原来在尹府，尹暮远经常看到尹子羽给百里清和倒茶，给苍鸾加衣服，他待那些所谓的死侍都是极其体贴且进退有度的。
“三哥不是也礼贤下士？我这么做只是……”他只是不希望自己落后尹子羽太多。
尹子羽跟莫子晟虽然次次被命运捉弄，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他们都逐渐强大起来了。
尤其是获得了水系一阶清印，尹子羽回来简直就像变了个人，容光焕发，精神抖擞，而且实力大增。
无论在尹府还是莫府，好像他尹暮远都成了扯后腿的人。
“莫府不同于尹府，这里等阶森严。家主本不希望你这么早认祖归宗，卷入势力的斗争里。”白泽摩挲着杯子，“而且，希望二少爷铭记，你不是尹子羽，也永远不要学他的作风。”
因为你身边，没有能随时随地为你豁出性命的人。
尹子羽也是经历多重坎坷才获得几人的追随，其中艰难只有他自己知道。
信任，有时要付出比生命还重的代价。
“谢谢白泽哥，我记下了。”尹暮远郑重的点头。
“还记得我说的，为了不成为牵制主上的棋子，你必须尽快获得完整的灵力流路。”白泽看着不发一言的百里神乐，“要么你直接杀了对方强行夺取灵力，要么就找人为你献祭。”
“就不能有第三种选择吗？”
“如果你想保护别人，必须逼着自己强大。无论是实力，还是内心。只有变强，你才有讨论保护的资本。”
尹暮远看向庭院内满地枯黄的树叶，绕来绕去这个问题永远绕不过去。
“不止是主上，尹子羽也需要你的力量。”白泽起身，他还有别的事要赶紧处理，不能再耽误了。
“三哥不是还有你跟其他拥护的人么？”尹暮远不明白为何白泽突然冒出这一句。
“人各有命，”白色身影大步离开了，“完成了使命，人就会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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