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过能相抵吗？”舒宇一字一顿地问道。“还是说一个人只要有功，那么他所犯的一切错误就都可以忽略不计？！”
舒夜铁青着脸，却终究没有继续出言反驳。
这时，舒蓝站起身，拍了拍两个兄弟的肩，“你们别吵了。大哥想要去核实一下无可厚非。而且，以我对林晓的了解，如果我们不去，他只怕会和小妹把关系弄得更僵。”
舒宇猛地转过头，喷火的眸子紧锁着舒蓝。“就算你们都觉得我忘恩负义，我也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小妹那边。她从来都没有对不起妈。”
舒夜怔了怔，莹黑如缎的眸底一道愧疚如流星般掠过。
“爷爷说的没错，”舒宇用一种冰冷至极的眸光扫了扫舒夜、舒蓝和舒剑，狠声道，“我们在这里安享生活的时候，可曾想过小妹？就算这么多年她是自愿为我们舒家做出牺牲，难道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就没有一点良知，没有一丝愧疚？！还是说你们都像妈想的那样，小妹是活该，一切都是她自愿的？！”说完，他转过身，就要大步离去。
“等等！”舒蓝大步追上了舒宇，“你去哪儿？晚上不去了？”
舒宇怔了怔，将头扭向一旁。
“我们没那意思，”舒蓝娓娓道，“妈的话的确太过分了。但是，小妹如今的境况，我们并不清楚，也就不敢随意帮忙。爷爷不是已经在让冥寒和林晓调查情况了吗？”
舒宇低下头，依然不愿意搭理舒蓝。
“大哥有他的难处，”舒蓝劝道，“你也不要意气用事。”
舒宇蔑了眼舒夜，冷哼道，“总想甘蔗两头甜？！”
“什么叫总想甘蔗两头甜？”舒夜气咻咻地瞪着舒宇，怒声质问，“不管是爷爷、爸，还是妈，难道和我们不是一家人？！”
“一家人？”舒宇冷笑，“妈干的那些事儿哪一件是一家人做得出来的？！妈没有私心，爷爷怎么会这么对她？！说到底，还是妈自己太算计了！”
“可她终究是我们妈。”舒夜铁青着脸，“难道批判就能否定你们之间的血亲关系？！”
“我从没有想过不认她！”舒宇厉声道，“但是，现在她和舒家的矛盾根本就没有办法调和。你如果再一味坚持按以前的方式行事，只会两头不讨好！”
“妈的事，”舒夜沉声道，“我们今天不提。”
舒宇嗤笑道，“廖雨荷和舒荷的事，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你愿意头上顶着一个呼伦贝尔大草原，谁也没办法！爷爷顶多只能不让她们入族谱，没有办法左右你的婚姻！”说完，他甩开大步，朝屋里走去。
晴朗的夏夜，深蓝色的天空仿佛帷幔。半人高的圆形路灯犹似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堪堪散发着橘色的温馨灯光。茂密的灌木在茫茫夜色和柔和的橘色光晕辉映下显得莫测神秘。它们在蜿蜒回旋的曲径两侧形成一道道屏障。虽然不足以将空间完全划分开，但是相对独立的一个个小小院落就在这灌木之中赫然出现。一张圆桌，几把圈椅，很有些闲适舒服的感觉。三五成群，两两成对；或高谈阔论，或浅笑低吟，或开怀畅饮，或喁喁细语，别有一番夏日的意趣。
在这园子的尽头，一棵大榕树下，舒涵一行四人和林晓围坐了不到半张圆桌。一壶清茶，淡淡茶香，似有若无地扑入了鼻。默默地饮茶，出奇的静谧，耳畔唯有远处飘来的说笑声，那么近，又那么远。
舒涵举盏小啜着热茶，心里不断思量着一会儿可能出现的境况。
林晓的偏激和固执，她早有所领教。至于缘由，她以为或许是他从来都不认可她的行事方式。不过，她如何做人做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舒涵抬眼，看向小径的尽头，暗中琢磨：林晓的坚持会对她接下来的计划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她刻意与舒家的疏离，不过是为了保护孩子，为了让舒家免受牵连。但她也明白，她这样的做法，对于善于推敲、推理严密的人而言，不过就是一个笑话。然而，她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一时还没有办法直面叶冥寒。
五年来，她埋藏在心底的仇恨以及对仇人的认定，如今看来，极有可能是个错误，是有人为了达到挑拨关系的目的而故意设下的陷阱。但伤害却又是真实存在、无法回避的事实。如何面对一切，直到如今她也还没有完全想明白。
孟千月放下茶盏，其关切的目光毫无遮掩地投向舒涵。“舒，要不要先吃点什么？”
舒涵摇了摇头，明显察觉到林晓投过来的质疑目光。她正要启口，远远的一串低沉的交谈声随风而至。她并没抬头，只是侧耳倾听，已经基本确定来了哪些人。
“姬凤娇，”冷艳秋眯眼一笑，调侃道，“你那么大剌剌地道出别人的家庭秘闻，就不担心别人来找你寻仇？！”
姬凤娇撇撇嘴，举起手中的茶盏，一仰脖子，将其中的茶汤一饮而尽后，没好气地嘟囔道，“拖泥带水，哪里像个……”
舒涵斜了眼姬凤娇，暗示她莫要多言。
姬凤娇低下头，自顾为自己又斟了杯茶，又一次一饮而尽。
“秘闻？”林晓笑着，接过话头，“没想到姬小姐竟有这样的本事？！不过刚到，便能掌控一切！”
“掌控一切的本事，我可没有。”姬凤娇没好气地横他一眼，“不过，挖苦人的话，谁不会说？！没说，不过是给某些人留点面子。”
林晓倒也不生气，只道，“面子这东西，最是没用。”
“哦？”孟千月笑着反问道，“看来，林是主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云淡风轻的话，听来却是别有深意。
林晓嗤笑道，“这个问题，我觉得舒比我更有发言权。”
舒涵心头窝火，这林晓夹枪带棒地针对她，得到什么时候才会截止？还是，他对她的反感已经达到了难以掩饰的地步？！不过，只要林晓不影响到她的计划，她可真没有时间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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