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当斩？”朱见济的话就像一盆冷水一般，兜头浇在朱祁钰的头上，顿时将朱祁钰的兴奋劲给压了下去。
于谦这时候也是补了一刀，恭敬说道：“臣附议。”
朱祁钰一愣，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两个人，出声问道：“皇儿，于尚书，你们两个这是何意？”
朱见济对着于谦示意了一个眼神，那意思就是在说，你于谦出面解说。
于谦会意，恭敬答道：“陛下，此人率军出击，应当并非是王敬和武兴的意思，故而属于不遵将令，擅自出击，按律当斩。”
“他哪里不遵将令了，没见他现在已经压着蒙古骑兵打了吗？”朱祁钰有些生气，抬手指向城外战场的方向，战场上果真如朱祁钰说的那样，那支骑兵不过数百人，却已经压着蒙古骑兵在攻击，蒙古骑兵无意抵挡，正在迅速溃退。
不过朱见济和于谦却不这么想，朱见济出声解释道：“父皇，你不懂军务，故而看不出来。”
“那支骑兵的确是在攻击蒙古人，但是却并非因为其强悍，而是因为蒙古人上一轮攻击刚刚失败，正在回撤阻止下一轮攻击而已，即便他们不冲出去，蒙古人也是要后撤的。”
“而且你没有发现吗？蒙古人虽然在后退，但是他们后退的路上并没有留下什么尸体，就连马尸都看不到几个，这种情况一般只有在诱敌深入的时候才会发生，一旦后面的蒙古人组成了阵势，从后退的蒙古人背后杀出，那支骑兵肯定是抵挡不住的。”
等朱见济说完，朱祁钰问道：“这就是你们判断此人不遵将令的理由？”
朱见济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朱祁钰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父皇，请你回答儿臣一个问题。若是你在前方统兵，阵后的骑兵要出击，你会不会命前军让出一条道路呢？”
朱祁钰想了想，回答道：“这自然是要让出一条道路的，否则前面都是人，阻挡住通路，骑兵也奔跑不起来啊。”
对于这点基础知识，他朱祁钰还是知道的。
大明的敌人主要就是蒙古人，他们最厉害的就是骑兵，这些骑兵自幼生活在草原，五六岁的时候就学会了骑马，十一二岁就会跟着大人一起放牧狩猎，等他们到了十五六岁，那就可以作为一名战士跟着自己部落的酋长南征北战了。
这其实和汉人差不多，汉人之所以擅长种地，也是五六岁的时候就跟开始跟着父母下地务农，等他们成年之后，已经至少种过十年地了，干起活来自然就是一把好手。
朱见济继续问道：“那你刚才看到那支骑兵是如何通过城外军阵的？”
朱祁钰又是想了想，回答道：“朕记得大部分是从军阵中间直接穿过去的，甚至还有几名士卒被骑兵撞倒了。”
朱见济点点头，说道：“这就对了。”
“王敬和武兴都是沙场宿将，你都明白的道理，他们不可能不清楚，而且那会儿蒙古人正在后退，对他们的军阵并没有什么威胁，你说他们为什么不让士卒放开道路，让骑兵直接从阵后就开始冲锋呢？那样对蒙古人的冲击岂不是更大吗？”
“这个......”朱祁钰有些无话可说了。
是啊，即便是骑兵突然杀出来，也不可能从军阵之间直接穿行，那样除了拖慢自己的速度，打乱自己的阵型，剩下的完全没有任何好处，如果当时真的能让开一条道路让骑兵从背后杀出来，以提起速度的明军骑兵，绝对能让蒙古人留下几十具尸体，不可能像这样风轻云淡地后退的。
“所以，骑兵的出击定不是王敬武兴安排的，只可能是不遵将令，擅自出兵，在如今这种情况下，父皇说此人当斩不当斩呢？”朱见济出声总结道。
朱祁钰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旋即还是有些不甘心，出声问道：“难道就不能是其他人命令他们出击的吗？例如......例如......监察御史王竑！”
朱祁钰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另外一个有权调动兵力的人，此次朝廷派出的监军，都察院监察御史王竑。
是的，就是在早朝上当着朱祁钰的面带头打死锦衣卫指挥使马顺的那个暴力男。
于谦这时候出声了，回答道：“陛下，此事绝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朱祁钰问道。
于谦指了指他的身后，说道：“因为王大人就在您的身后刚刚上来，如果他一直在城外的话，这点时间可不够他进城的。”
朱祁钰扭头望去，果真见到一名青袍官员快步走了上来，边走还边喊道：“于大人，于大人，不好啦。”
等他抬头看到于谦身边站着两个人，连忙上来见礼道：“臣王竑，见过皇长子殿下。”
朱见济有些尴尬，指了指一旁的老爹，王竑这才发现，这位站在于谦和朱见济中间的男人正是当今天子朱祁钰，连忙跪下见礼道：“臣王竑，拜见陛下，方才臣一时心急，并未注意到陛下您，还请陛下恕罪。”
“朕恕你无罪，起来吧。”朱祁钰淡淡吩咐道。
对于王竑的表现，朱祁钰并没有追究，一来是他刚才急匆匆上楼的表现已经被朱祁钰看在眼里，按照他现在监军职责来猜测，前线定是出现了什么变化，这才让他急匆匆赶过来找于谦汇报的，二来也是因为这里是战场，算是军中，在军中遇到战事的时候，属下失礼，是不能算数的，万一因为见礼耽误了什么事儿，那可就糟糕了。
“谢陛下隆恩。”王竑连忙谢恩，然后站起身来。
朱祁钰问道：“王御史，你这匆匆忙忙跑上来，还连呼不好了，可是城外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竑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找于谦是因为什么，赶紧回答道：“回禀陛下，城外骑兵擅自出击，搅乱军阵，臣过来是找于尚书要对策的。”
朱祁钰点点头，问道：“那擅自出击之人是谁啊？胆子这么大。”
王竑立刻回答道：“监军太监洪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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