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婉见席宴礼走远才转身回头，没走几步就看到林父站在走廊看着她。
她走上前。
“有事吗？”声音冷淡。
林父递出上次宋清婉给他的银行卡，“清婉，这钱你拿回去，我跟亲戚借了些钱，用不着你的。”
宋清婉皱眉看着他手中的银行卡，“我给了你们就没想着拿回来，我说了，我是为了弟弟清逸。”
她特意强调清逸是她弟弟。
林父温和笑了笑，“清婉，我知道你是个好姐姐，也是个好女儿。你有这份心，林叔很感动，但这钱是你从高中起一点一滴赚下来的，我打工这么多年，知道赚钱不容易。你妈当初说过让你自己留着用，现在自然也用不到你出这笔钱，当初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不等她开口，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大学生，现在都有这样那样的活动，用钱的地方多，你们小女生又都爱打扮自己，你拿这钱多给自己买些漂亮衣服。”
“我有收入，不会委屈自己。”宋清婉说。
“林叔知道你有兼职，但俗话说手上有存款，心中才不慌。这些年你没让林叔出过什么钱，我也不能拿你的钱。小逸是你弟弟，更是我儿子，作为父亲，我不会看着他出事。这钱，你收回去吧。”
说着他把银行卡往宋清婉的方向推了推。
“就算现在用不到，以后也会用上，不用给我了。”宋清婉不接。
“清婉，你——”
“清婉说的没错。”
一道女人的声音从林父身后传来，打断了林父的开口。
她走到两人面前，一手拿过林父手中的银行卡，一边说道， “清逸才治疗一个周期，状况刚见有好转，你就放下心觉得万事大吉了？”
林父见是妻子吴佩兰，脸色讪讪的收回手。
她继续呵斥林父，“后面还有一连串的治疗周期，加上住院费，药物费，哪个不要钱？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你借的钱有多少，能够填完这些源源不断的骷髅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亲戚是什么人，平时表面装的和和气气，背地里没少说我是灾星，说清婉是拖油瓶，这种人会借给你多少你以为我心里没数吗？”
之前林父泰然自若地跟她说借到钱了，叫她不用愁放宽心。
宽心？她宽哪门子的心？清逸是他借到钱就痊愈了是吗？
林父一脸尴尬，情况确实跟吴佩兰说的差不多，他亲戚给的都不多，愿意借的都很少，一听是借钱就连忙推辞说自己有事忙，要不然就是自己正遭遇什么什么事，同样没钱。
还不如他多年的同事和朋友给的多，也是得亏有他们，他才有想法把钱还给宋清婉。
宋清婉听着母亲的话面色平静，“好了，林叔，钱你们就拿着吧。妈说得没错，清逸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
见他眼神踌躇拿捏不定，她继续说道，“如果您实在觉得不好意思，等清逸好了，您再还我就是了，不用急这一时，我是清逸的姐姐，不会跑的。”
林父神色放松，安心下来。
这样也好，稳妥，他想。
“行，你需要用钱了跟我们说一声，这钱我们留着最后再用。”林父对继女说。
宋清婉扯起嘴角，“谢谢林叔。您和妈妈都回去吧，你们出来太久了，清逸一个人待着会害怕。”
“要走了吗？”吴佩兰问。
宋清婉拿起手机，手机显示时间是17:20，“我一会儿还有事，你们帮我跟清逸说下，我就不回去了。”
吴佩兰点点头，“好，你去吧。”
“路上注意安全。”林父嘱咐。
宋清婉轻轻“嗯”了一声，转身，裙角荡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
宋清婉不紧不慢地走向地铁。
夕阳余晖刺眼，她眯了眯眼，抬手挡住额角。
眼睛能睁开些了。
路旁枝叶凋谢，只剩下一些顽固分子依然垂吊在枝干。
褐色的叶片倒在路面，踩上去有滋滋的声音作响。
宋清婉喜欢这脆脆的声音，她平时在校园遇到的时候总会去踩这样的叶片。
她看了一眼叶片，路线笔直的向地铁站走去。
*
父亲宋长峰是在宋清婉3岁的时候出交通意外死亡的，他是个货车司机。
两人家中没有长辈，吴佩兰只能独自承担抚养女儿的责任。
那时宋清婉和母亲在农村小镇生活，小镇没有什么工作岗位，吴佩兰的文化水平低，更加找不到工作。
最后是依着吴佩兰年轻秀丽的长相，找到一份面厂和面的工作。
当时这个岗位并不缺人，是老板看她长得好才答应安排她进来。
面厂里面的员工大多是女人，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而面厂已经很久没招新人进来，这次也没发布过招聘信息，吴佩兰突然从天而降，引得员工们对她猜测纷纷。
厂子里关于她的谣言四处传播，可以说是什么难听的都有，尽管吴佩兰自己跟人解释过，老板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女人们不信呐。
很快，谣言传到厂外，又迅速传遍整个小镇，就连宋清婉的亲戚们都信以为真，认为有这么个亲戚自己很丢人，见着两人都绕道走，有的人就直接不认和他们的关系了。
宋清婉年岁不够上学前班，所以吴佩兰上班的时候都把她托付给邻居照顾。
听信谣言后邻居是立马把她退回来，让吴佩兰另找他人，吴佩兰找了一圈才知道自己的谣言已经是小镇人尽皆知的事了。
这种情况下，她百口莫辩，她虽然没文化，但三人成虎的道理还是知道。
于是，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自己带着女儿到面厂上班，上班不说话，只顾干活。
宋清婉人虽小，却很懂事，一个人在那不吵不闹，站在塑料凳上伸着小手帮妈妈揉面团。
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日子倒算相安无事，小镇人说他们的，吴佩兰干自己的。
渐渐的，人们少谈起此事，毕竟他们不可能把这个八卦一年365天都挂在嘴边，听多了也腻。
就这么过了三年，面厂倒闭，吴佩兰有了离开小镇的想法。
这几年她存了一些钱，女儿宋清婉已经6岁，她不想让女儿跟她一样因为没文化被困在封建落后的农村，于是她带着钱和女儿去到大城市。
这一走，就再没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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