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爵从病房里出来，看到是我们两个自然没什么好声气，他拧眉看了李驰一眼，握紧了拳头，像是隐忍着怒气，随后用鼻子重重地出了声气，将目光转向我。
“司葭，你跟我来一下。”
李驰不悦地拧了拧眉，拦在我面前：“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
黄子爵对李驰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电话。
夜已深了，紧急治疗室在输液室附近，这个时点依然有病人被家人搀扶着经过走廊去洗手间，还有值夜班的护士走来走去。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去和警察说吧。”黄子爵用那种高冷的眼神看着我们，说出了最不近人情的话，“出事的时候，家里只有你们三个。你们用了什么手段让林浩喝到吐血，我不清楚，不过我想警察有办法了解清楚。”
我害怕极了，跳起来夺走黄子爵手里的电话，求饶地说：‘别，子爵，看在大家朋友一场的份上，千万别这么做……’
黄子爵的面色依旧阴沉，我知道我的劝说很苍白无力，我也知道我此刻的表情奴颜媚骨，在黄子爵面前尊严尽失，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一刻，我甚至想到了胡之菲，想到假如胡之菲此刻也在这里就好了，她一定有办法劝住黄子爵。
也许是我的表情过于悲戚，黄子爵摇了摇头，撮起嘴唇，最后还是将手机揣回了口袋。
他对我甩了一下头，先走几步离开，我跟上去，但李驰握住了我的手腕，对我轻摇了摇头，他的表情近乎决绝，似乎想要和黄子爵硬到底。
而我，背叛了李驰的决定，甩掉了他的手。
我快走几步跟上黄子爵，在通往住院部的拐角处，他停下了脚步，这里不似急诊大楼般灯火通明，光线昏暗，笼在黄子爵凹凸分明的五官上。
黄子爵朝来时的路望了一眼，确信李驰没有跟过来，才开口道：“司葭，林浩之前为你们的民宿开张做了这么多事，甚至分文不取，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的话语直接得像是一拳揍在我的心上。
我答不出来，微微咬住嘴唇，才没有让眼泪下来。
那日我特意叮嘱李驰不要占林浩的便宜，该给的咨询费和劳务费都要照给，但李驰没有听我的，不，这是我为自己找的借口，我明知李驰的脾气，也猜到他会这样做，可我还是纵容了。
我觉得自己无耻极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黄子爵忍了忍，后面的话化作一声叹息，他又质问我，“林浩愿意帮你，我管不着，可是我作为朋友，不能看着他被你们欺负。你有眼睛吧，你看看林浩此刻正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你作何感想！”
我仍旧答不出来，可眼泪不争气地滚落。
我没脸面对黄子爵，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而我对林浩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暴露我人性中的卑鄙与龌龊。
“对不起……”我呜咽着抬起头，黄子爵的表情满载着失望。他忽而冷笑一声，反问我：“对不起？如果不是黄子文在第一时间打电话叫救护车，你知道会是怎样的下场？他现在就不是胃出血，而有可能是胃穿孔。你没看到他在倒在洗手间的样子，你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吗？”
眼泪刷的下来了，像两丛溪流挂在我眼角，我顾不上擦，只能无力地说：“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如果……呜……”情绪霎那间冲击得我整个都晕惶惶的，我连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黄子爵愤怒地摇了摇头，说出了最恶毒的话：“我没想到胡之菲会有你们这种朋友。你们两个卑鄙下作，像蟑螂和臭虫只配在垃圾堆里腐烂发酵，根本就不配和林浩、胡之菲做朋友。”
我怔住了，黄子爵的话让我整个人都垮了。
我和李驰是蟑螂和臭虫吗？他为什么这样说我们？
“……明天，假如林浩脱离危险，我可以不告你们，如果他落下什么后遗症，我担保，我一定会跟你们没完！就算林浩不肯告你们，我也一定会告到你们破产为止！”
黄子爵撂下最狠绝的话拂袖而去。
我怔在原地，看着黄子爵和李驰擦身而过，我在暗处，李驰在亮处，他隔着远，看不清我的模样，他走近了才发现我哭得满脸通红，我用纸巾捂着鼻子，遮掩丑态。
李驰着急地握着我的肩膀，摇晃我：“司葭，他对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说啊……”
我用力摇着头：“……没有，我没事……李驰，我没事……”
李驰不信：“他对你说了什么？我跟他没完！”
我抱住李驰的胳膊，抱得很紧很紧：“李驰，你信我，他没说什么，我哭不是因为这个。”
李驰的火气下去了点，叹了口气说：“那是为了什么？”
“黄子爵说，他不告我们了。”我的心很痛很痛，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仍旧能够平静地说出这些，假装我一点都没有受到伤害，“李驰，黄子爵…刚才，只是对我说了些事实，他说我们走后，林浩呕出了血，又晕倒在厕所里，我听到他这样说，我是被他的话给吓哭的。”
“他真的就只说了这些？”李驰眉头深深地陷下去，他不信我的话。
“嗯…他还警告我们，如果下次再拉着林浩喝酒，就不要……”我的泪意又上来了，“就…不要做朋友了。”
李驰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他睁开眼睛，朝着天呆望片刻，幽幽地说：“不管配不配做朋友，我们以后都做不成朋友了。天知道会变成这样……”
他捏了捏我的肩膀，问：“司葭，你恨我吗？”
我轻摇了摇头，如果恨有用，那我就选择恨，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我知道林浩永远都不可能原谅我，黄子爵更不可能轻饶我，而胡之菲和林飞宇被夹在中间，也间接成了受害者。
“司葭，其实我挺后悔的。我不该这么冲动的。可现在怎么办？我们要留下来陪夜吗？”
我们经过了急诊室病房，黄子爵正守在林浩身旁。
我和李驰驻足了片刻，我想黄子爵是不会欢迎我们的。
“算了，我们先回去吧。明天一早来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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