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烛火摇曳。
雍正坐在床榻边，握着林芸的手。
皇后已经昏迷一年了。
太医们在外面为皇后熬制补气血的汤药，以便皇后不因长期昏迷导致气血亏损，
张廷玉红着眼眶劝皇上保重龙体，他却恍若未闻。
“芸儿，你说过要陪朕看弘曜大婚，看昭华出嫁……”
他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粉钻戒指，那是他亲手为她戴上的，“朕不许你食言。”
忽然，他察觉到掌心中的手指微微一颤。
“芸儿？！”他猛地站起身，打翻了案上的药碗。
床榻上的女子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房间里，古色古香的陈式，她知道，她又回到大清了。
烛光透过纱帐洒在她脸上。
她下意识抬手遮挡，腕间一抹温润的凉意让她一怔。
那是她周世安给她的翡翠镯子。
她记得在大清，已经很久没有戴过这对手镯了，没想到这镯子跟着她来了。
镯子内壁刻着细密的符文，此刻正泛着微弱的金光，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
“原来如此……”原以为只是普通首饰，没想到竟是穿越两界的钥匙。
“芸儿？！”一道沙哑的嗓音在耳边炸开。
林芸转头，正对上雍正通红的双眼。
他憔悴了许多，下颌冒出青黑的胡茬，常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哪还有半分帝王威仪。
见她醒来，他猛地攥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痛呼出声。
“皇上……”林芸刚开口，眼泪便决堤而下。
她扑进雍正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腰，仿佛要将这些天的思念全部倾泻。
雍正浑身颤抖，双臂如铁箍般将她锁在怀中，声音哽咽：“朕以为……再也等不到你了。”
坤宁宫外，弘曜正领着弟弟妹妹跪在佛前诵经。
忽然，殿内传来一阵嘈杂，接着是苏培盛狂喜的尖嗓：“太子殿下！娘娘醒了！”
弘曜手中的佛珠啪嗒落地。
他踉跄着冲进内殿，只见床榻上，林芸正被雍正扶着喝参汤。
少年太子扑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皇额娘！”
昭华和两个弟弟也哭成一团，弘晟甚至爬上了床，手紧紧揪住林芸的衣角。
林芸摸着孩子们的脸，泪水涟涟。
雍正挥退宫人，亲自为她拭泪：“你昏睡这一年，朕……”
他喉结滚动，终是没提那些疯魔般的日子。
他罢朝三月，带着暗卫踏遍五台山、龙虎山，甚至亲自跪在寒潭中请天师招魂；
他砸碎养心殿所有瓷器，只因太医说“娘娘脉象已如枯木”；
回来后夜夜抱着她说话，从朝政琐事到幼时趣闻，生怕她忘了回家的路。
“曜儿做得很好。”雍正忽然看向弘曜，眼底泛起骄傲，
“你昏迷后，朕让他监国。这小子硬是扛住了洋人犯边、黄河决堤，连张廷玉都夸他‘少年老成’。”
林芸震惊地望向儿子。
十四岁的弘曜脊背挺直，眉宇间已有了帝王的沉稳：“儿臣只是按皇额娘平日教导行事。”
夜幕低垂，雍正为她讲述她昏迷后，这一年发生的大事。
“允禩的船队又下西洋了，这次带回了英吉利的纺织机图纸。”他指着案上一叠文书，
“工部仿制的蒸汽机已用于矿场，效率翻了十倍。你留下的肥皂配方，如今连朝鲜、琉球都抢着要货。”
林芸翻看账册，发现国库岁入竟比去年多了五成。
雍正低笑：“多亏你当年和老九合伙做生意——那小子把肥皂卖到罗刹国，换回的战马能组一支铁骑。”
她又问起黛玉。
雍正神色柔和：“那丫头争气，刚给弘暾生了对龙凤胎。贾家……”
他顿了顿，“元春嫁给了四品巡抚做了续弦，宝玉终日闭门着书，倒安静了许多。”
林芸忽然想起什么，急道：“洋人可有异动？”
雍正冷笑：“东印度公司趁你昏迷时勾结海盗，被蓝鼎元一锅端了。如今广州十三行全是咱们的人。”
他展开一幅舆图，指尖划过马六甲，“老十的水师已在此驻防，西洋商船想过，得先交买路钱。”
林芸噗嗤一笑，笑着笑着又落下泪来。
雍正将她搂紧，下颌抵在她发顶：“芸儿，别再走了。”
天知道他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
这辈子他都不能再让她走……
那会要了他的命！
窗外，一簇烟花突然炸亮夜空。
那是弘曜命人放的，满城灯火如星子倾泻，照亮了紫禁城的琉璃瓦。
………
皇后清醒的消息，在第二日传遍了京城。
紫禁城上方笼罩的阴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拨开，
连秋日的阳光都显得格外灿烂。
宫人们奔走相告，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
朝臣们纷纷上表庆贺，民间百姓自发在寺庙为皇后祈福，香火缭绕中，整个京城都沉浸在欢欣之中。
坤宁宫内，林芸倚在软榻上，望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
她手上的翡翠镯子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内里的翠丝如同流动的溪水。
这镯子随她穿越两界，如今成了她与那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如今她将手镯褪下来放在手中把玩，万不敢戴着，再穿越回去，
现实和梦境，她选择了梦境，她愿意在这梦里长睡不醒。
"在想什么？"雍正从身后走近，将一件外衣披在她肩上。
他眉宇间的郁色早已消散，连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
林芸回眸一笑，握住他的手："在想这一年里，皇上是怎么过来的。"
雍正在她身旁坐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镯子："朕把能试的法子都试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林芸心头一颤，
"五台山的高僧说你是魂魄离体，龙虎山的天师画了七七四十九道招魂符......"
他顿了顿，忽然将她揽入怀中，"还好，你回来了。"
林芸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她在现代的那段日子，仿佛只是一场漫长的梦。
可腕上的镯子又提醒她，两个世界都是真实的。
"芸儿，"雍正忽然开口，"朕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嗯？"
"朕想......禅位给弘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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