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当年那个山坡，依旧是那座院子。
颜长卿正在院中练习书法、丹青，周围的绳子挂了十几幅完成的字画，旁边还有两个小道僮在旁服侍。他穿着一袭道士长袍，一丝不苟，全神贯注地看着纸、笔，笔随纸行。
冯昭落到院中，立在一边静静地看他写字，这书法比当年更出色了，这片天地间，若说颜长卿字画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从字的风格上，如清风明月般皎洁、淡雅，风格一如当年，更深的乃是功底，没想到世间还有这一个人，任岁月流逝始终不改初心。
在凡俗淡看名利；在世外修行，亦淡看权势。
“颜先生的书法更好了，我能挑两幅否？”
在颜长卿放下笔时，发现旁边立了一个半大的少女，这五官眉眼似曾相识，他如同看到当年年少的冯昭，在他运笔书写的时候，她就默默地看着。
冯昭道：“小女冰昭，姓冰名昭，字泠月。”
颜长卿道：“道友瞧上了，只管取便是，在这地灵界，能喜欢老道字画的人不多。”
冯昭转身走在绳索底下，挑了一幅书法，又挑了一幅丹青，都是她认为不错的，“颜先生这些年可好？”
“尚好，除了一把年纪晋不了化神，吃得好、睡得好。”
“今儿过来，瞧你这山上只你祖孙二人的气息，你的弟子呢？”
“他一百八十年前便晋入化神，在本门做了一山首座，我还是觉得以前住惯的地方好，便回这里了。这个道僮是他的记名弟子，灵根不甚好，但心性颇好，就带着他一起度日，算是说话作伴。”
冯昭将挑好的画拿在这里，“我选中这两幅，我取了。我瞧先生山上的风景甚好，打算在这里住上半月。”
“山上少有人来，房间颇多。道友看上哪间，与我徒孙说一声。”
冯昭收了两幅字画，看着绳索上挂着的字画，“这些都是近来最得意的作品？”
“现下满意，过几年，便觉处处不满意，且多留几年。”
冯昭吃吃笑道：“果然和记忆里一样呢，还未改变。”
颜长卿讷讷地望向冯昭，生怕错漏了什么。
“徒孙，你且自忙去。”
道僮应了一声：“是，师祖。”
冯昭继续看着字画，风格未改，只是更为传神、精深，宁静而致远，淡泊而高雅，无论是功底还是风格，胜冯昭太多。
颜长卿收了案上的文房四宝，曾经的冯昭与面前的冰泠月完美的融合。
他终是纠结而情绪万千地问道：“冯昭是你？”
你却不是冯昭。
“冯昭是我。”
我亦不是冯昭。
颜长卿又道：“她是你历劫的转世化身？”
冯昭若有所思，“听我娘讲，我出生即有劫数，虽是满级仙缘，也比旁人的劫难要多。从小到大，大劫小劫不断，但亦机缘不断。”
颜长卿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道友请坐！”
冯昭坐到他对面。
颜长卿拿出火炉，而冯昭也取出了养魂炉，取了装有仙泉往玉壶往里注水：“颜先生，尝尝我家乡的食材。我家仙娥最是看不得我拿药炉煲汤，一看我煲汤，说什么有失身份。”
听她说话，必是身份地位不俗。
冯昭拿了一根偌大的冰萝卜，颜长卿原有的云淡风轻再也控抑不住，脱口呼道：“万年冰参！”
冯昭拿出一把小刀，挽了个清洁术，用小刀将冰萝卜削成片，“一会儿再放菜，回头再加一点火麦粉、火果汁，味道甚好。，”
过得不久，她说的菜便是一棵万年雪灵芝，颜长卿一脸佩服地凝视着，她竟是一点不留地将雪灵芝用刀切碎加起去。
过得一会儿，她取了火如火焰般的粉末，直说是火麦粉，还取了一个火焰仙果出来，果子里的火焰仙汁加入药炉里。
万年冰参当菜吃，她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瞧她的样子是从不缺这些东西。
从清晨直熬到午后，足用了两个时辰，冯昭盛了一钵递给颜长卿，自己捧了一钵，“这羹汤是我自创的，名为冰火滋补羹。颜先生且尝尝，滋味很是不同。”
颜长卿盛了一口，冰火两重天，他是火木灵根啊，明明看着浓烟升腾，可入口之后却是冰寒入骨，吞下之后又是烈焰烧灼。
冯昭不紧不慢地道：“在我家乡，但凡孩子长到六十多岁，嗯……其实就是一孩子，像凡俗界的五六岁模样，就得去寻仙缘、抢仙缘，得到仙缘就能修出仙身。”
六十多岁才像五六岁的孩子，还是未开始修练的，她所在的地方必定不俗，定是仙界，是比上头四大界更高级的地方。
“我来此界前，为先生炼了一枚仙缘丹。因此界多是凡人修成仙身，只能注入半滴仙缘，以此赠予先生，先生吞服炼化之后，能得一缕仙血，以仙血淬洗肉身，可化仙血、仙肉、仙筋、仙骨、仙脏……”
颜长卿接过漂亮的小玉瓶，能看到里头颜色不俗的仙丹，“多谢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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