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阿独吧？”傅翎轻眯着眼睛往那边看去，隐隐约约看见两个欣长的身影。
傅舍嗯了声，站在一旁的沈独这才走过来，走到傅舍身旁半蹲着身子，说道：“妈，我是沈独，很匆忙地跟阿舍领证，没提前告诉您，也没来拜访您，很抱歉。”
“欸，好，好。”傅翎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她拍了拍傅舍的手背，“你先出去，我跟阿独单独聊会儿。”
“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傅舍不满道，反手握着傅翎那枯瘦的手，心像是被人攥的紧紧的。
傅翎拍了拍她的手，“听话，我一会儿要训斥他，你可不能在这里，不然会护着他。”
傅舍垂下眼帘，低声说了句，“才怪。”
“嗯？”
“没事。”傅舍看了眼沈独，“那你们两个好好聊。沈独，你可不要顶嘴。”
沈独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不会的。”
傅舍站了起来，跟着傅时辰走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
两个人走到走廊的尽头，她胳膊撑在阳台上，看着窗外，“说吧，我妈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再养几天就会好的。”
傅时辰还是像哄傅翎那样哄着她，傅舍突然转过身，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你以为我傻吗？如果只是普通的病怎么可能几个月就消瘦成那样？你为什么要跟着她一起瞒着我？难道在你们眼里，你们都比工作更重要吗？”
“你妈就是因为知道你会为了她放弃工作来这里陪她，所以才瞒着你的。”傅时辰靠在墙上，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他的神情。
“那我妈现在到底什么情况？”看着他不说话，她往那里走了两步，抓着他的胳膊，压着声音喊道：“你说话啊！”
“不太好。”
傅舍的动作一顿，“你、你说什么？”
见傅时辰一脸沉默，她着急了般，晃着他的胳膊问道：“你说啊！不太好是什么意思？说啊！”
“你先冷静下。”傅时辰双手抓着她的胳膊，傅舍一把挣脱开，“我冷静，现在很冷静，我就想知道你说的不太好什么意思？”
傅时辰沉着脸色，别开脸，低声说道：“我最近一直在联系国外的专家，他们过两天就会过来，只不过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太理想。”
“不太理想？”
傅时辰点了点头，“她的身体已经产生了抗药性，癌细胞扩散的很快，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应对措施，如果再不行的话，就——”
傅舍心一颤，“就怎样？”
“死。”
她的头上像是被人浇了一盆透彻心扉的凉水，脸色顿时煞白，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
死这个字太沉重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然后，这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不会的，不会的。”傅舍连忙摆手，“不会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国内外那么多专家，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她晃着头，整个人像是脱力一般靠着墙滑坐在地上。
“是不是因为钱？你告诉他们，只要能治好我妈，无论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他们的。”
傅时辰蹲下来，看着她这手足无措的样子，伸出去的手指在碰到她额头前收了回来，“不是钱，是没有技术。”
癌细胞扩散的非常快，而且没有找到抑制的办法，他现在也没有办法。
“阿舍，你冷静一点。”
“不会的——”傅舍低头看着地板，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好像是在稳自己的心。
*
“你不用客气，来，坐。”
傅翎慈蔼地看着沈独，“还记得上次见面，我也跟你单独聊了聊，只不过后来听说你们分手了。”
沈独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是阿舍不好，她任性，委屈你了。”
“没有。”沈独弯着嘴角，看向傅翎，“真的不是她的错，是我还不够好。”
“唉。”傅翎叹了口气，“我这个女儿，我知道。”
也许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她眼眶有些湿润。
沈独连忙抽了张纸巾，想要给她擦擦，手刚伸过去，就被傅翎把纸巾接了过去。
她深呼吸了两声，笑道：“年纪大了，想到以前的事情总是有些感慨。”
“都这样，我爸妈也经常会这样。”
“是吗？”
沈独点头，坐的挺直，像是听课的小学生，听话极了。
傅翎苦笑道：“你们都结婚了，我还没来得及见见你爸妈。”
“会有机会的，等您出院，我让我父母来拜访您。”
“嗯，好。”傅翎眼神有些黯然，只不过她知道可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您喝水吗？”他看了看两边的桌子，刚起身就被傅翎抓住了他的手腕。
傅翎摇了摇头，“不喝，你坐下。”
“欸，好。”沈独重新坐下，他知道傅翎把他留下来一定会说些什么，就像上次一样。
也许是刚才用的力气大了些，她缓了缓，继续说道：
“你应该也见过了阿舍的父亲了吧？”看见沈独点头，她叹了口气，“那你也应该知道了我一些事情。傅舍这个孩子从小就没过过好日子，小时候没过过，长大之后也依然过的很苦，我有时候都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上辈子做了很多坏事，所以才会让我们娘俩过的这么辛苦。”
她看着沈独欣慰地笑了下，“幸亏你出现了，出现在傅舍的身边，这样，就算我离开了，我也是安心的。”
“您——”
傅翎招了招手，示意他不要打断。
“我知道我的身体，这么多年花了很多钱去治疗，也让阿舍的压力很大，如果不是为了我，她过的至少会舒服些。”
一想到这里，她心就揪了起来。
“她这孩子重感情，当初姚伊自杀，我病情复发，她表面上没有什么，其实全都压在心里，到了后面爆发，有了很严重的抑郁症。她那时候自杀，把我吓坏了，后来也是因为放不下我，自己缓了过来。”
傅翎说着说着就掉了眼泪，她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继续说道：“我一直在担心，如果我走了，傅舍该怎么坚持下去？还好你出现了，我也终于安心了。”
“我这一辈子啊，做过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有了她，她最幸运的，便是遇见了你。你们兜兜转转，又重新在一起，这便是缘分。所以，阿独，以后她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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