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小鬼头没认出自己，花神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他的鼻子是摆设么？这都闻不出来谁是谁。
到底还是习惯了当人，说话做事全是人族的那套章程，她没隐藏自身气味都闻不出来。
花神反问：“我不能在这里吗？”
这是她的领域，她在这里很正常吧。
陆生雪这时也反应过来这位神灵能入此与世隔绝之地肯定是经过钟离允许，更何况此处原本没有温泉寒雪，突然生出一池温水又得此景相配，无论是她还是钟离做的，二者关系必然匪浅。
人家郎情妾意风花雪月，他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些什么。
“是我叨扰了。”陆生雪说着就想离开，无意撞见别人洗澡这件事本来就已经很尴尬了，再和钟离扯上关系就更麻烦。
却有一截青翠藤蔓缠住了他的腿，女神靠着池壁没因洗澡遭人旁观生出半点儿不好意思的情绪，“都说了不准走。”
陆生雪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往她那边看，自顾自地回忆当年之事便想起那时神灵身边似乎跟着一个同伴……那是钟离么？
时间隔得太久，他已然忘却对方的声音，只隐约记得他们共乘一云，关系应该很是亲密。
“是我的错，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撞见姑娘家洗澡便算毁了人家清白，虽然异族不讲究人族这套，但神灵若要发怒的话也算情有可原。
青翠藤蔓扯着他拖入水池中，白衣被热水浸透，陆生雪甚至因为始料未及呛了好几口水。
待到将猎物抓到身前，钟离把把他揪出水面，满意地看到他略显狼狈的模样。
就是这样，她刚捏出这副壳子就觉得他该露出副可怜相。
可惜没哭。
恶劣的神灵道：“我杀你做什么？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面对主动凑上来温香软玉，陆生雪连忙闭上眼睛。
神灵轻笑了一声，“不看就有用了？”
说完就开始扒起他的衣裳。
陆生雪死死攥住她的手，闭着眼大喊：“请您不要这样！”
钟离觉得这家伙的反应有趣极了，平时不用花神招手就有人愿意自荐枕席，落到他头上倒是要拼死抵抗。
她玩心顿起，赤身裸体的便朝小美人怀里钻，“哥哥是觉得我不好看么？”
陆生雪头都快炸了，“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
花神故意放软了嗓子说：“那就是觉得我好看了？哥哥喜欢我才偷看我洗澡的对不对？”
陆生雪都要冤枉死了，“我没有偷看，只是过来看一眼发生了什么。”
花神不依不饶，“然后就看到了我在洗澡。”
陆生雪解释说：“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她全身都隐没在水面之下，温泉池在寒夜中又雾气缭绕，最多就看到了半截肩膀。
钟离反抓住他的手就往自己腰上放，“呀……可是哥哥都摸到了。”
哪有这么强买强卖，人家不想看还硬要凑上去给人摸的。
“请您……自重。”
陆将军生前常年在军营里泡着，别说女人了，就连母耗子都见不到几只，与其亲密接触最多的雌性生物大概就只有吸血的蚊子。
从生到死都没摸过姑娘小手的纯情小处男哪见过这场面啊。
想推开都不晓得朝哪里下手。
花神看他紧张得都开始发抖，终于没忍住笑出声，“平时怼我不是怼得挺起劲的，看到本座女相的时候就开始怂了？”
什么？
钟离拍了拍他的脑袋，“不就是女相么？你想变也可以变啊，人族又不是蜘蛛，怎么连自己的异性同类都要害怕。”
有的母蜘蛛会在交配后吃掉雄蛛补充营养，雄蛛逃离不及时就会丧命成为妻儿的盘中餐，可是人类又没有这个习性。
陆生雪不知这位神祗又在搞什么鬼，依旧惶然地闭着眼睛，“您在说什么？”
看他到现在还没认出自己来，花神发现这小东西平时挺机灵的，现在倒透出几分傻兮兮的感觉来，“啊呀，哥哥认不出阿离了，阿离好伤心啊。”
什么？
什么阿离？
消化掉这番话中的含义后，陆生雪也不管那些教条纲常了，朝她赤裸的肩上推了一把就往后连退好几步。
这是钟离。
当初路过战场的神祗是钟离。
他念念不忘这么多年的华光其实是一个酷爱厮混满嘴屎尿屁的孽障东西。
那一瞬间灯灭了，花谢了，女神的神像在陆生雪心中倒塌了。
“你……”他指着钟离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方才的抖是吓出来的，现在的抖是气出来的。那种感觉就像是追了十多年才终于追到了自己的心上人，结果新婚之夜对方把裙子一掀就说想比大小。
这是欺诈！
钟离还在不要脸地说：“怎么了？没见过大美人吗？”
好好的女神为什么要长张嘴呢？
陆生雪还在垂死挣扎，“你在骗我吗？不要随便化成别人的样子，这样一点都不尊重女孩子。”
“哈？”钟离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你在说什么屁话。我用的外形都是自己捏的，天上地下独此一家，从来只有别人仿我，没有我仿别人的。小朋友，屎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对！还有可能是那位神祗借用了这幅皮相。
陆生雪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当年路过椎滨度化战场上万千亡灵的神不是你吧？”
“椎滨是哪里？”钟离挠了挠头，“我度过的鬼太多，有点想不起来了。”
陆生雪怕她真的承认了，但又急于证明，还是细细地说了个清楚，“就是西渠与大梁交战那次，战后尽是无可归度的亡灵。有一位女神乘云从天而降，用莲花幻境度化所有亡魂。她还答应过一只野鬼，说愿意护来年风调雨顺……那应该不是你吧？”
钟离细想了会儿，“哦，我和明霄去嫖人间花魁那次是吧。好像是有这事，他说要一年，我看凡间挺惨的就保了三年五谷丰登。说起来他赚了我赔了，帮人实现心愿连个野果都没捞着。”
这一次女神的神格在陆生雪心中直接破碎成了一滩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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